本帖最后由 fantasia 于 2013-9-10 20:10 编辑
《不只是坠落和死亡。》
低吟的悲伤。 你的模样在我的脑海中勾勒成型,凹凸出忧郁的棱角。 我开始去追逐属于被放逐的脚步。 把我带离。 不需要提问和借口。 当你彼时或此刻不是我的。 那么,便注定永远不会是。 只听到。 悲伤在低吟。 不只是坠落和死亡。 那只是一种结果。 眼前的进行时。 不息不止,不罢不休。 复制出一片片黑色花瓣,覆住我的嘴唇。 于是我失语。 隐藏了所有真实情绪。 我其实并没有那种能力去包容一切,只是你没有发现。 我的故作坚强和背后斑驳的残缺。 只是你没有发现。 我挂在树上的一个个茧。 早已死去,无法成蝶。
—2010年10月5日 Vera ——————————————————————————————————————————————— I。起。
这是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事情。 当Vera再次从自己脑中把一切已然开始风化干涩的记忆翻找出来时,她却还仍然无法抑制自己时刻走在别人右边的那个习惯。 Vera是真的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影响会如此深入骨髓。 就像时光切割在每个人皮肤上的那一丝细纹,会随着自己经历形形色色的人情世故而愈加明显。 她并没有去想他之后的那些男子身上,是否都隐约带有一丝他的影子。 Vera在心底淡淡否决着。 那是已经过去了的。或许除了她,还有人记得,记得比她要更加清晰。 但最好是忘记。
J是她申请校内的时候随意添加的QUT校友,嗯,那时还叫校内。加他的动机很单纯,只是因为他的人气和好相貌。其实要说好相貌,在那张只有三分之一侧脸的低分辨率大头像上也无法辨识太清,只隐约看到个清秀的轮廓罢了。但恰恰就是因为这份隐约让她倏忽食指一动点了鼠标。 19岁的女孩儿通常都还很单纯。Vera的19岁或许比大多数女孩儿还要更单纯一些。她通过J的校内加了他的Q号。第一次聊天气氛出乎意料的好,于是在Vera把自己的各种真实信息杂七杂八地抖出来给对方的情况下,J主动留下了手机号码。 然后她依然很单纯地没有去理会这个号码的含义。
-你喜欢什么? 这是她们第二次聊天的开场白。如此直白简单的提问。像是J对vera那不可言喻的吸引力一样直白简单。 -啊?什么喜欢什么? 对方那出乎意料的真实的反映让vera浅笑,没有过多的思考,没有多余的掩饰。 -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么?想到什么说什么。 -呵呵。这个很泛啊。太多了。喜欢音乐。喜欢足球。喜欢电影。喜欢旅游。喜欢很多东西。简而言之,喜欢玩。 Vera从这一刻起开始欣赏这个男子。这个叫做J的男子。 -说说音乐吧。 她细细地品尝着抹茶的细腻香味,伴着imogen heap那如粗糖和砂纸磨合在一起的嗓音,让灵魂为这求之不得的共鸣欢欣鼓舞。
布里斯班的四月还算不上温暖。Vera最喜欢的那件松松垮垮的咖啡色棉麻蕾丝小洋装恰好就是这个季节穿的。漂亮衣饰所带来的自信和愉悦让她即使在一个人独自穿行于熙攘的人群中时,也能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怡然自得。 喝咖啡是Vera小资情结的具体表现形式之一。有无同伴都无所谓,或许没有还更好一些。选择一家气氛环境都适宜的咖啡厅,最好是有软软的可以让身体陷进去的扶手沙发的那种,配合法式情调的音乐和柔和的光线,一块CHEESECAKE配一杯CAPPUCCINO,手上再能有一本时尚杂志翻阅,这是Vera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了。 或许这就是为何她一时兴起地约他出来喝咖啡的缘故。Vera知道他不会拒绝。 2010年4月18日的布村柔和而温暖。清早的朝阳伴着略有些湿润的空气给人一种新鲜明亮的感觉。Vera穿着她宽大的麻布袋裙,装着那本安妮宝贝的清醒纪,在southbank的公车站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差一刻十点,一个穿着着红色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气质随意而洒脱的男孩出现在公车站的另一侧。他缓步走到车站前方,左右观望了下,然后发现了在马路对面捧着书静坐的Vera。 他冲她招手,示意他会走过去找她。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J。 然后她就觉得整个身体里的氧气都被他带走了。
那时Queen Street上面的那家coffee club还没有拆迁,坐落在十字路口的角落处,有着大大的落地窗和舒适的沙发椅。宽敞的环境混合着咖啡浓郁的醇香,让Vera很有些雀跃不已。 尤其是看着对面那个男子的笑容。 光线打在他右侧面颊下,把他白皙的皮肤映呈得愈加明显。细长而清澈的双眼会在微笑时自然地弯起。 Vera第一次知道会有一个男生笑起来是那样的好看。仿似因着他这份笑容,周围的嘈杂:熙攘的人群,穿行的车流,咖啡机的轰鸣,隔壁餐桌上的谈笑,调羹和杯子碰撞的声音,脚步声,风声,鸟鸣,甚至时间转动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霎时全部安静了下来。 Vera呆呆地望着他,然后呆呆地说道:“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么?” J听后笑得更开怀了些:“嗯,曾经有人夸过我笑起来很阳光。” “哦。你爸妈是么?” Vera一说完就有点后悔,然后就看到对面那个男子愣了一秒后,开始弯下腰捂着肚子耸肩膀了。
-说来,你有任何宗教信仰么? 那天Vera和他在Q上聊着聊着,就突发奇想地聊到了这个话题。 -没有。你有么? -怎么说。。。我不信任何一种教会,但我相信有灵体存在。 -嗯。差不多一样吧。很多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过主观上不会说不相信,但我不会有任何信仰。这类东西上升到信仰就有点偏激了个人认为。 -嗯。的确是。为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整日操劳费神不值当。不过。。。 Vera突然想和他较个劲儿,看看那个世界闻名的物种起源问题他要如何解答。 -不过。。。我连进化论也不怎么信的。 -。。。呃。。。这个我还是相信的。毕竟适应环境是生物所必需。 -那。物种是如何起源的? -。。。你要和我讨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么。。。 。。。 看着对方那一串长长的省略号Vera暗自偷笑。看来他还挺聪明的么,这么快就抓住主题了。她还没来及回复,对方就先举了白旗。 -这个问题我们讨论的太艰深了。。。其实我们可以不用把话题这么深入的。。。 这句话的后面跟了一个悠嘻猴挖鼻屎的表情。 -所以,这就是我找出的话题的普遍走向。。。 Vera礼尚往来,回了一个做眼保健操的猴猴。看着那个猴喉不停在脸蛋上画圈圈的得瑟样子,Vera突然很想知道电脑对面的那个男子现在是什么表情。 -这个么。。。介于本人水平实在太肤浅。。。。。 Vera只好忍俊不禁。 -那我就大义凛然地将就将就好了。 -嘿嘿。我还该说是大义凛然好呢,还是大言不惭好呢? -。。。你吃饭了么? 一分钟后,Vera这样回复。
II。承。
五月的天气开始渐渐变冷。时不时落下的一场雨总会把城市渲染出阴郁的色调。湿冷的空气偶尔会带来心情上的低落。但正是这样,雨后初晴的样子才会显得那么鲜活而富有朝气。QUT后面那个植物园中有棵大树,雨后叶子会沾满露水,在冲破云霭的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 Vera很喜欢在植物园的那棵大树下面看书学习。偶尔天好的时候,会和J发短信问安,告诉他今日阳光很暖,蓝空很蓝,靠在树下很想睡。 对方总会呵呵两声,鼓励她要认真学习,然后做完作业了带她去哪里玩。 温馨的对话就像照在身上的阳光一样从心头暖到指尖。
他习惯性地走在别人左边,她习惯性地走在别人右边。 他们都喜欢张信哲,莫文蔚,张悬,林忆莲,王菲。 他们都喜欢吃草莓。 他们都喜欢尝试各种新鲜事物。 他们都喜欢在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后第一个告诉对方。 他们都喜欢通过提前制定好周末玩乐计划来督促彼此好好学习。 他们很有默契地在一天中的某个时刻想念对方。 他们都有各自的男友和女友。
所以,说到这里,不得不提起彦。 彦是Vera恋慕了两年的男子,在北京的一所小学里当语文老师。 当时Vera还只是新进的大一学生,彦也只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待业人员。 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她恋得执着而艰辛。 Vera每天都会给他去一封邮件。有时洋洋洒洒几千字,有时短短一句交代心情。但每天一封,绝不延误。 只是她经常收不到对方的回复罢了。 她倔强而委屈地告诉自己,我爱他,那只是我的事情,和他无关。 她那时还无法分辨迷恋和爱的区别。 只是她偶尔会在某个微凉的午夜,很想很想在一个宽阔的肩膀上靠一靠。
所以,说到这里,不得不提起Monica. Monica是J的女朋友。 她是J的女朋友。 他们有过轰轰烈烈的曾经。 他们有过海誓山盟的约定。 J给Vera看他写给Monica的信。 那些饱含着炽热情感的文字犹如从心扉最深处激发出的呼唤,呐喊,让Vera触目惊心。 那是她从未接触过的爱情。 肆无忌惮。恣意疯狂。美得如同女孩初吻时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如同恋人缠绵时那紧紧相扣的手指。 -我过来,是因为她。 -如果没有她。。。你或许根本不会认识我。。。。 看到J默默发过来的信息,Vera突然想到J的那双眼睛。 她想到J的那双溢满温柔的眼睛,蓦然心头一痛。
Monica。彦。 彦。Monica。 这两个名字突兀地闯入了他们原本私密而狭小的空间,让一切暧昧不明的隐晦和心悸一点一滴撕裂在冰冷的现实中。 J提起Monica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会变得很复杂。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变得木然,无奈而又烦恼地叙说着他和她的争吵。 Vera从J的口中得知,Monica是一个娇纵,柔弱,多愁善感却又单纯善良的女子。 并且很爱他,爱得可以丢失自己。 “那你呢?”Vera的口气略微冲撞地问道。 “我?”J扬了下眉,然后轻叹了口气,“我当然对她还有感情,不然也就不会心情不好在这里找你聊天了。” Vera“嗯”了一声,没再言语。 “我问过许多朋友。我周围所有人几乎都劝我分手。” “为什么?” “我。。。”J的神情有些焦急,他抬头望进Vera的眼睛,仿佛要在其中找到一丝赞同和肯定。 “我没办法就这么和她过下去。每天就因为一点小事闹得彼此都不开心。她能一觉睡到下午三四点钟,午饭都不吃,等她起来了什么地方都关门了。我想安排点计划全部无法执行。我说请她吃饭,她不想吃就不去。她有没有考虑过我也要吃饭的?” Vera点点头,轻描淡写得说:“那她的确是有点太过任性了。” “太过任性。呵呵。”J嘲讽得笑了笑,接着道:“只要她那劲儿上来了,我出去十分钟买个东西她都不允许。有时候她非要让我抱着她坐着陪她看电视。一整晚这样,我还怎么学习?” “呃。。。她确实很依赖你。” “是的。让我没有一点个人自由没有一丝空间,我真的不想以后就这样和她过一辈子,我忍受不了。这就是为什么我搬出来住了。” J就住在Southbank车站旁边的那座绿色公寓里,似乎是QUT指定的学生公寓。所以每次下课时间还不晚,Vera就会像这样和J在Southbank走一走,聊聊天,吃个简单的便饭。 他们经常坐在那个人造浅滩的台沿上,遥望对面的灯火,对彼此倾诉各自的烦恼,生活的琐事。有时会觉得相见恨晚,对方如同自己的知己一般,在这个陌生而寂寥的城市中找到一丝慰藉。 Vera坐在J的旁边,默默看着Southbank对面City色彩斑斓的夜景,心中升起一丝惆怅。 她知道自己心早就乱了,却宁愿就这样乱下去。 有些事从开始的那刻起已经无法挽回,更无力挽回。
如果要说Vera和彦的故事,那这故事的篇幅恐怕真要塞一火车厢。 只不过那不是这篇文章的主题。所以能够陈述的或许只有他们那迅疾而又平静的结局。 就好比用感情拉扯出的一个毛线球,终于循序渐进地滚到了它的末端。那是在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的,只是需要一个借口来让彼此接受。 一天晚上,Vera和他聊到自己的父母。 -我其实对父母之间的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有时看待他们多有偏见。呵,算了。彦。只是觉得,真应该对她好些。 Vera顿了一顿,没有等到对方回应,然后接着说道。 -我似乎是没和你提过我家庭情况是吧? -? 对方用一个问号表示他在听。 -嗯。其实父母分分合合的,我从小就看过来,对他们的婚姻是极为失望的。 -? -也就造成了我的很多偏见,埋怨,固执。但其实有很多事情,却是别无他法。 Vera说到这里,突然有些词穷,觉得自己词不达意,或者是无法在这个人面前就那么干脆地脱光自己,赤裸自己,暴晒自己那一穷二白的根源。 对方发过来一个一脚把一只兔子踢出门外的表情。二十秒后他回到。 -那你以后嫁给我吧。我帮你说清楚。 Vera看到那句话。觉得匪夷所思。 没有感动,没有欣慰,没有热泪盈眶。于是她只能干巴巴地回复。 -呃。。。 -? 她顿时心乱如麻,没有任何话语想要说给对方听,更没有什么心悸的反应和感想。 三分钟后,彦发过来一句。 -死了?被杀猪的拖走了? -没有。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对方传来一个猪头的表情。然后说他去洗澡了。 Vera只是缄默着坐在电脑面前,耐心而深入地解剖自己。解剖自己真实的想法,真正的渴望,真切的情感。
《彦。》
我该用何种心情敲打这封信。 。。。 。。。 目前我整个人如同分裂成两半。 一半如同浸在水中冰凉透彻清醒,一半如同埋在泥潭混乱慌张迷失。 我不想瞒你任何事情,只是我这次暂时无法组织语言。 我想我需要些时间考虑。 过后我会和你说清。 抱。。。
-2010年6月28日晚上11:51 Vera写给彦的倒数第二封信。
III。转。
逐渐步入七月,天气已经很冷。 随着各种准备考试的紧张和赶写论文的忙碌,第一个学期终于逐渐接近尾声。 Vera熬了一夜,终于把J的论文给他改好,平且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写完了reference发E-MAIL传给对方,让J同学有惊无险地顺利提交。 J在电话里说:“大恩不言谢,所以请你吃饭。” Vera顶着黑眼圈,哈气连连道:“吃个饭就完了?我那死去的无数脑细胞和额头上发出来的痘痘岂止是一顿饭就能抵消的。” J连连称是:“嗯嗯。真是辛苦你了。。。搞得我都好心疼。你先赶紧休息,睡醒了告诉我你想要我做啥。” Vera心里得瑟了下,嘴角一弯笑道:“呵,这可你是说的。那我先补觉了。” “没问题。赶紧去睡吧。” “嗯。那我睡了。88。” 说完Vera头一歪,开始呼呼。
Vera让J做的事情就是陪她一起去Dreamworld。她还从来没有去过。 出门时候有点起风,于是Vera把头发编成一个麻花辫垂在右侧,戴了一顶米色的小布帽。 所以J在火车站看到Vera的时候不禁眼前一亮。 “很适合你哦,帽子和发型。” “呵呵,是么?想着风大就把头发扎起来了。” “嗯,很可爱。” 每次Vera回忆起和J在一起的时光时,脑海中第一时刻浮现而出的总是这些小细节,小心思。 因为都有好好地被对方注意到,正视到,并且肯定着。 或许这就是Vera割舍不下的原因,为着那份弥足珍贵的尊重和欣赏。
一整天的玩乐过后,Vera很有些意犹未尽。她走在J的右边看着暮色四合的天边,忽然泛起一股深深的眷恋。 于是她让J陪她去海边走一走。 他们乘巴士坐到了Broadbeach。相比热闹的Surfers来说,这里的夜晚十分静谧。 迎着很有些凛冽的海风,Vera把自己整个人甩到沙滩上,像一团海带一样软趴趴地浮在上面,丝毫不在意身上沾满了沙粒。 然后她冲不远处的J招招手。 J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地朝她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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